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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与颤栗之问题引(二)
然而,要是那罪人仍然冥顽不化,那么他的情景实际上就会是悲剧性的。接着,他可能被处决或被送进疯人院。总之,就所谓的实际而言,他曾经有过不幸;从另一种意义讲,我可以肯定,亚伯拉罕曾使他幸福,因为劳作者不会死。
但是,如何解释在这个宣讲者身上所碰到的同类矛盾呢?难道说事情竟会这样——亚伯拉罕获得了一种成为伟人的指令性权利,他之所为因而是伟大的,其他人对同样事情之所为则是一种罪,一种十恶不赦的罪?如果情况果真如此,很抱歉,我不会加入这样空洞的赞颂。如果信仰不能使情愿谋杀自己儿子成为一个神圣的行为,那就让同样的判断像加诸任何他人那样加诸亚伯拉罕吧。如果一个人缺乏勇气去反思一下他自己的思想,并且承认亚伯拉罕是个谋杀犯,那么,去获得这种勇气就肯定比浪费时间去作不当的赞颂要有意义得多。亚伯拉罕之所为的伦理表述是,他意图谋杀以撒;而宗教表述则是,他有意献出以撒。但在这一矛盾之中令人无法成眠的正是不安,没有这种不安,亚伯拉罕就不是亚伯拉罕。或者,如果亚伯拉罕也许根本没有干过故事里所说的那一切,如果因当天的条件也许有些事情其实面目全非,那么,就让我们忘记亚伯拉罕,因为有什么必要劳神费力地去记住那已经不能成为现在的过去呢?或者,那讲述者忘记了什么,而这正相当于伦理上的忘却,即以撒是亚伯拉罕的儿子。换言之,如果信仰因变成为零和无而被剥夺,那么所剩下的一切就只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即亚伯拉罕意图谋杀以撒;而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容易仿效,如果他没有信仰,就是说,没有那使他深感为难的信仰的话。
至于我本人,我并不缺少勇气去思考所有想法。迄今为止,我不怕任何想法;如果我应该遭遇到这样一种想法,我希望至少我能够诚实地说:这种想法使我害怕,令我吃惊,因此我不要去想它。如果我这样做是错误的,我不会不受到惩罚。如果我承认亚伯拉罕是个谋杀犯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不能肯定我能够让我对亚伯拉罕的尊敬一直保持沉默;而如果我去想它,我也许会不置一辞,因为人不应将这些想法传递给他人。不过,亚伯拉罕不是幻想,他并不躺着等待声誉的降临,也不将之视为命运使然。
然而,毫无保留地谈论亚伯拉罕,而又不冒险使某个个人(Enkelt)出现反常而去做出同样事情来,这是可能的吗?如果我不敢,我不会对亚伯拉罕妄置一辞,也不会将他贬低成是诱惑弱者的陷阱;而假如人们相信一切,相信事情就是这样的话,我肯定人们就敢于去谈论他而在我们时代不会有任何危险,因为对信仰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是过分的。人们只能依靠信仰才能获取与亚伯拉罕的相似,而不是依靠谋杀。假如人们将爱变成一种转瞬即逝的情绪、一种肉欲的感情,那么人们就只有凭借谈论爱的成就来替弱者设立圈套。诚然,人人都有转瞬即逝的感情,但要是人们因此而做出可怕的事情,即是说将爱神圣化为不朽的成就,那么一切就都会丧失,包括那种成就和那将人引入歧途的东西。
所以,谈论亚伯拉罕是可以的。无论什么伟大的东西,当其伟大之处得到理解的时候,是决不会有什么破坏力的;这就像一把双刃剑,既夺人性命,又保人性命。如果我命中注定该当谈论亚伯拉罕,我想首先表明亚伯拉罕是怎样一个虔诚的、对上帝心怀恐惧的、以至于值得称为被上帝选中了的人。只有这种人才会受到这样的考验,但谁是这样的人呢?接下来,我就会描述亚伯拉罕是多么地钟爱以撒。而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将调动我的全部精神,以使我之所说充溢父亲般的慈爱。我希望我在描述这一点的时候会表明,在这片王土之上敢于声称自己曾经这样爱过的父亲是不多的。但要是他没有像亚伯拉罕那样去爱过,那么,任何献出以撒的念头肯定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Anfgtelse)。单单这一点,人B们就足以谈论好几个周末,毕竟人们不必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要是事情真要付诸实施,那么结果就会是:一些父亲如果也像亚伯拉罕那样深陷于爱之中的话,他们肯定不要听到更多,只要当时愉快就行。但要是有人在听过了亚伯拉罕事迹中的伟大和可怕之处后,竟冒险地也走上了那条小道的话,我一定会备鞍上马,随他而去。在到达摩利亚山前的每一个驿站,我都会向他解释,他仍可能回头是岸,仍可以后悔他没有想到竟会被召唤来以这样一种方式接受考验;他甚至可以忏悔说他没有勇气,因为上帝如果想要以撒的话,以撒就会被上帝自己带走。我相信,这样一个人不会遭到遗弃,他会像他人一样受到庇佑,只不过不是在时间中而已。难道甚至在具有伟大的信仰的时期,这样的判断也不适用于这样的人吗?我就知道一个只要有高尚的品德就可以拯救我的人。他曾经老实地告诉我:“我很清楚我能干什么,但是我不敢。我怕我最后一刻会失去力量,而且我将为此感到后悔。”他并不高尚,但有谁会因此而不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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