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只需要勇气,与哲学无关:恐惧与颤栗之问题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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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只需要勇气,与哲学无关:恐惧与颤栗之问题引(八)

由此,我想到,进行无限的弃绝运动需要花费力量、勇气和精神自由;我还可以想象,那是能够办到的。接下来的事情令我惊奇,令我目眩头晕,因为在做了那无限的弃绝运动之后,要依靠荒诞而得到一切,也就是说完完全全地实现人的愿望,是超乎人的愿望的;那是一个奇迹。不过,我可以理解,同在对不可能性的承认中的那种不可动摇的信念相比,对那个姑娘的信心不过是鲁莽的或轻率的。每当我要去做这一运动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昏了过去;与此同时,我又绝对地心怀敬佩之情,并充满了不安。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测试上帝。虽然这就是信仰的运动,并将继续是信仰的运动,但当哲学试图说服我们说它拥有信仰,而神学也想要廉价地抛售这种说法时,一些概念就被混淆了。

弃绝的行为并不要求信仰,因为在弃绝过程中我所赢得的是我永恒的意识。当受到要求并且我自己能够受到相关训练的时候,这是一种我会为之冒险的纯哲学的运动,因为每一次都有某种有限事物给我增添力量,我会将我饿得不得不去做那运动。进而言之,我的永恒意识是我对上帝的爱,对我而言,它是一切事物中最高的东西。弃绝的行为并不要求信仰,但要想得到比我的永恒意识多哪怕一丁点儿东西就需要信仰,这正是一个悖论。人们常常混淆这些运动。据说要抛弃一切是需要信仰的。人们甚至听说过更为古怪的事情:一个人哀叹他已经失去信仰,当一张支票开到了他进行拍卖的地方,够奇怪的是,他只是到了要进行无限弃绝运动的地步。通过弃绝,我放弃了一切。我做这一切都靠我自己;如果我不去做,那是因为我怯懦、软弱,没有热情,那是我没有感到将高度的尊严赋予每一个人的意义,没有感到使高度的尊严成为人自身的检察官的意义,尽管它已被抬高到远非整个罗马共和国的总检察长能比的地步。我做这一切都靠我自己,我因此得到的是我永恒的意识,它与我对永恒存在物的爱有一种神圣的和谐。凭着信仰,我不放弃任何东西;相反地,按照拥有芥子一样信仰的人可以移山填海的说法,我凭着信仰得到了一切。抛弃整个暂时性的领域以得到永恒纯粹,这是一种人的勇气,我得到了它,而在永恒之中是不会有什么东西被放弃的。这是一个自相矛盾。但是,依靠荒诞去获得全部暂时性的领域,要有一种相悖的而又卑微的勇气才行,那是一种信仰的勇气。凭着信仰,亚伯拉罕没有放弃以撒;而且凭着信仰,亚伯拉罕得到了以撒。由于弃绝,上述那个富裕的年轻人应该失去一切,但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位信仰的骑士就会告诉他:依靠荒诞,你会重新得到每一分钱,相信这一点!那位阔少决不应漫不经心地对待这些言辞的,因为,要是他放弃这些与生俱来的财富,他的弃绝就太多了。

然而,暂时性、有限性,这就是它所涉及的一切。我可以凭我的勇气放弃一切,并在痛苦中安之若素。我可以忍受一切,哪怕它是比吓人的骷髅更为可怕的恶魔,哪怕疯狂将其鬼样的面具放在我的眼前,而我也从那面具看出它实际上应该由我带上。只要我关心我能否坚持对上帝的爱更甚于我关心我能否获得世俗的幸福,我就仍然能够拯救我的灵魂。一个人在最后的时刻,仍能够将他的全副身心集中于仰望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从上降落的天堂——对这种心情,他本人能够理解;而对他本人来说,这种心情意味着他忠实于他的爱。于是,他将从容地戴上鬼面具。缺少这种浪漫主义的他将出卖他整个灵魂,而无论他是否能够得到一个王国或些许可怜的银子。靠我本人的力量我是一点属于有限性的东西也得不到的,因为我要将它用于放弃一切。靠我本人的力量我可以放弃公主,我不会为之恼怒,反而我会在痛苦中安之若素,十分欣慰。靠我本人的力量,我不可能重新得到她,因为就要将我的一切力量用于放弃。不过,那位令人惊叹的骑士却说,依靠信仰,你会荒诞地重新得到她。

然而,我不会做这种运动。只要我一开始,一切事情就会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我只好在弃绝的痛苦中去寻找避难所。我可以在生活中漂游,但我身体太过于沉重,以致无法去做那神秘的翱翔。以这种方式去存在(existere),即显示我与存在的对照本身之美及和谐,我做不到。诚然,我反复地说过,能得到公主一定是美妙的事情。那不承认这一点的弃绝的骑士一定是个骗子;他没有愿望,他没有在他的痛苦中保持这一愿望的青春。也许有人会发现,没有愿望,痛苦之锋芒变得迟钝是相当方便的;但他不会是骑士。一个要求自己去做这一点的、天生自由的灵魂,是瞧不起自己的。于是一切都将从头开始,而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允许他的灵魂再次受到欺骗。诚然,能得到公主一定是美妙的事情。而那弃绝的骑士是唯一幸福的人和有限者的继承人,同时他也是一个陌生人和外来者。以这种方式去得到公主,每天与她幸福地相处(因为,完全可以想象那弃绝的骑士能够赢得公主,但他从心灵深处知道未来幸福的不可能性),荒诞地与她欢度每一刻时光,即每一刻都看见利剑高悬在爱人的头上,同时在痛苦中感到的不是心安,而是荒诞地感到欣慰——这是非常奇怪的。这样做的人是伟大的,而且是唯一伟大的;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不平静,而对这个伟人的崇仰之心始终如一。

如果与我同代的每一个不希望在信仰处停留的人实际上都是理解了生活的恐怖、掌握了道勃(Daub)所述东西的意义的人——道勃曾经描述过一个持装有子弹的来复枪的士兵,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站在靠近弹药库的岗上想如非非;如果每一个不愿在信仰处停留的人实际上都是有足够智力去理解该愿望的不可能性而同时又花费时间去琢磨那种想法的人;如果每一个不愿在信仰处停留的人都是后来要依靠荒诞去实现奇迹并从整体上理解存在的人(要是他没有做上述的一切,那么当问题涉及信仰的时候,他不会为自己增添麻烦)——那么,我正在写的东西,就是一个最下等的成员对仅仅能做弃绝运动的同代人所进行的最崇高的赞颂。但是,他们为什么不驻足于信仰之处呢?为什么我们有时会听说人们耻于承认自己拥有信仰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是我能做这种运动的话,我会在将来驱赶着四匹骏马前行。

情况难道竟会是这样的吗:一切我在生活中看到的资产阶级庸人习气——对此我不允许我用言辞,而是用行动去加以谴责——实际上并不同于其表面的样子?这难道令人吃惊吗?确实,这种情况是可以想象的,因为,那位信仰的英雄毕竟与之有明显的相似之处,他既非讽刺者,也非幽默者,而是具有某种更高东西的人。这些天出现了大量关于讽刺的幽默的言论,谈论这些的人虽然知道如何进行解释,却从来不能够将之付诸实行。我对讽刺和幽默这两种激情(LidenskCaber)都不熟悉,我只不过比在德语和丹-德文献概略中所发现的要略为知道得多一点儿而已。所以,我知道这两种激情都不同于信仰的激情。讽刺和幽默也是自我反思性的,它们属于无限弃绝的领域;其张力应归结于个人与现实的不可通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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