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死的疾病之不愿做他自己而生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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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做他自己而生的绝望

(丑)那觉到是患着绝望症的绝望,也同时觉到一个自我,且觉到自我中具有永恒,而或是由于不愿达成自我,或是由于想达成自我而生的绝望。

对于一个感觉到他患着绝望症的人,其是否真知道绝望症是什么,这其间应当加以分别。一个人照着自己对绝望的看法而说他陷于绝望,或许是对的,他可能真是患着绝望症,然而他对绝望症不一定有正确的看法;也许一个真认识绝望症的人一诊查这个人的生命会说,“你所患的绝望症远较你所知道的为深。”同样,异教徒,当他与别人比较的时候,他认自己是患着绝望症,他的这种认识可能是对的,但他认为别人没有绝望症则错了,那正是说明他对绝望症的看法不准确。

所以,为要认识绝望症,必须先知道绝望是什么。在另一方面,也须先明白自己——要是绝望者还能认清自己的话。完全明白自己,知道自己陷于绝望,是否为一个患绝望症者所能做到;这种知识是否能将那人从绝望里拉出来,叫他对自己如此地感到惧怕,以致不再蹈于绝望——这些问题我们此处暂不决定,也不讨论,因为后面正有论及之处。所以我们在这里不想过度深加探讨,只要注意到:对于知识绝望症到底是什么,人的意识在程度上是不同的,对于认识自己的情况,也是不同的。实际的人生是千状万态,只凭抽象的说法,分为能意识到与不能意识到的两种绝望症,是不足以说明的。通常说来,患绝望症者的情况,虽可以在细分精别,但大体上不外是人对自己的情况一半糊涂。他在某一方面,相当地知道自己是患着绝望症,他发觉这个病,正如一个人觉察他自己是有病,但尚不知道是什么,也还不愿承认有病。有时他几乎明白他是患绝望症;另一个时候,他似乎又以为,他的病至终另有别的原因,好像那原因是由于外来,而一旦这外在的原因改变了,他就不会绝望。也许他藉种种方法如工作或职务上的忙碌来分散注意力,而想对那病况装糊涂,然而他所作的,他自己还是不十分清楚,他并不知道他所作的,即能使自己隐瞒那病。也许他知道他是在那儿努力要欺蒙自己的心灵来隐瞒病症,而且用一种深刻打算,几乎具有心理学的卓见,可是从更深一层的意义上说,他不清楚他所作的,是如何地招致绝望,徒劳无功。因为,在一切的欺蒙隐瞒中都存着知识与意志的相互作用,所以我们论断人时,不是偏重知识,即是偏重意志。

但是,如同前面所指出的,意识程度的深浅可以左右人绝望症的轻重。一个人越懂得他患的绝望症是什么他越感觉到他是陷于绝望中,他的病症也就越成为深沉。那知道自杀是绝望而因此对绝望有真确概念的人,这人的自杀,较之那不真认识自杀是绝望的人,有着一种更深的绝望。反之,人对自杀的认识越不真确,他的绝望症也就越浅。在另一方面,一个人对自我的认识越清楚,他于自杀时,所怀的绝望也就更深,而一个心灵混淆不清的人,在自杀时所感觉到的绝望也就较浅。

以下我要进而辩明两种人所意识到的绝望症,庶可在一方面增加人对于绝望的认识,另一方面也更使人认识他自己的情况是陷于绝望之中——那即是说,使其增高他的自我意识。绝望的反面乃是信心;于是我们便知道本书前面(第一段甲项)所提供的,说绝望之全无存在,即不外乎有信心,这话是很对的。人一旦与他的自我联系,而愿意做他的自我,他就很朗然地扎根在那构成他本身的那至高“能力”之中。

(1)人因不愿做他自己而生的绝望,即由心志软弱而生的绝望

这种绝望症之被称为心志软弱,其中即已暗示了下节(见二)所要说及的第二种绝望症——人因欲做他自己而生的绝望的性质。这两者的对立不过是相对的。没有一种绝望症是不含着一种反抗的态度,人说“不愿做自己”,即是含着反抗态度在内。在另一方面,即使是绝望的极端反抗,仍不免存着软弱在内。所以二者间的差别只是相对的。可以说,一种是阴性的绝望症,另一种是阳性的绝望症。谨附论于下:

若从心理方面去观察实际的人生,可以随时看到这个分别不只在逻辑上是对的,因此应该是至当的,而且在事实上正是至当不易的,所以这一个区分实包括着一切的绝望。就儿童说,人不称其为绝望,只说他闹坏脾气,因为人只能假定儿童身上有着永恒的可能,却不能如对成人一样要求其永恒的必在,因为那是属将来的事。但此处我却未曾想要否认在女人身上会有阳性绝望症发生,而在男人身上会生阴性的绝望症。但那是例外情况。那理想上的分别当然也是罕见的事;阴阳两性绝望的区分,只在理想的观点上才算真实存在。女人既没有那自我为中心的自我观念,也没有男人的那种理智性,女人所胜于男人的,乃是她的细腻温柔的情感。在另一方面,女人的天性是钟情顺服,若果女人不是这样,她就算不得是女人。奇怪的是,没有人像女人那样大胆,大胆到几乎近于残酷,然而很神奇的,这些正是女人天性之钟情的表现。正因为她的天性中赋有这女性的钟情品性,大自然爱好特别把如此钟情克己的本能赋予她,若把男人的同一品性与她作比较,即使是男子最优美的钟情表现,也算不得什么。女人之忘我钟情,乃是最美好的一份天赋,而无法盲然抛弃的;然而却没一个眼光清晰的男子能把这一点看得分明,而加以正当利用。所以,天对女人加以特别眷顾:女人凭着本能,较之那最犀利的男人眼睛,还要看得清楚些,她知道什么是她所应该欣羡的、什么是她所当钟情的。钟情是女人惟一的天赋,所以自然本身就来作她的保障。而女性的美德原初成形的时候,是由一次变形而来:即将那无量的斗胆勇敢转变为女性的钟情,而后这种美德乃得存在。然而钟情为女人的天性这宗事实,又是绝望症之大好证明。女人因钟情而舍弃自我,只有如此,她才愉快,只有如此,她才觉得自在;一个女人不肯钟情,不肯舍弃自我,而仍然是愉快的,就不是女人。男人也能舍弃自我,人若不肯如此,乃是可怜的;但男人的舍弃自我,不配称为钟情,这一语只能用来表明女人的具体钟情,男人也不能如女人一样,靠钟情而得到他的自我;男人舍弃他自己时,他的自我仍盎然存在,以一种牺牲献身的清醒意识表现出来,至如那赋有女性美德的女人,乃是将她的自我迳直投入她所献身的对象中。男人的钟情不是如此;而那第二种的绝望症是表明男人的性格——即是因要表现自我而陷于绝望。

关于男人和女人的两种绝望症之关系,须加提醒的是,我们这里没有说到对上帝的献己效忠,或与祂生关系,那要到本书第二部分才论及。在对上帝的关系上,男女之别就不存在了,男女都是一样,忠诚献身即是自我,人一旦对神专诚,就成为一个自我了。在这一点上,男女都是一样,虽说在实际生活上,女人大概是藉着男人而对上帝取得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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