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诺芬尼的存在哲学

一、神是存在的“一”

塞诺芬尼说"一"就是神，这个神是非人格化的不动变的整体，以其思想支配宇宙万物。这主要表现在他的四则残篇中，他说："有一个神，他是神和人中间最伟大的；他无论在形体或心灵上都不像凡人"。神永远在同一个地方，根本不动，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对他是不相宜的"。"神是作为一个整体在看，在知，在听"。"神用不着费力气，而是以他的心灵和思想使万物活动"。

概而言之，他心目中的神有这样一些特点：神自身没有人那样的形体与器官，却能知悉一切；神不动变、无生灭，却能使万物运动；神是单一、不可分割的全体，所谓"球形"是用来表征神的完善性；神自身的本性就是心灵与思想，以心灵与思想支配宇宙万物。这种非人格的理性神，自然不应是膜拜与祭祀的偶像，而应通过人的理智去把握。他说的"一"是神，就是通过理智的抽象将宇宙存在全体的本性看做"一"，也有理性一神的含义。对神，人必须通过理智的思索去把握，他说从来没有任何人"认识神和我所说的一切事物的真理·····一切只是意见而已"田。他强调神并未一开始就给凡人指点一切，"而是人们经过一定时间的探索逐渐找到更好的东西"。虽然他的残篇中多处说到"诸神"，表述复数的神，但不是主张拟人化的多神，只能说明在当时的社会习俗中，他仍然容忍、保留了传统多神，但已提出一个高于诸神的理性神来主宰、改造他们，理性·神才是他确认的最高真神。古希腊罗马从爱利亚学派、柏拉图到斯多亚学派、新柏拉图主义这些有理性神思想倾向的哲学流派，大多是采取了这种在学理上说理性神、在实际生活中却容忍甚至维护传统多神教的态度。

古代希腊罗马从原始粗俗的拟人化多神教演进至有理性与伦理内涵的一神教，经历了一个十分漫长而曲折的过程。塞诺芬尼作为萌发理性一神思想的开启者，自有其重要地位，其特点是以哲学的理智来塑造新的理性神。从爱利亚学派开创理性神，到苏格拉底引进理性的"新神"、柏拉图的最高理念之神、亚里士多德的最高的善，直至斯多亚学派的宇宙理性之神和新柏拉图主义的"人一"，都是循着这个理智与伦理的方向演变的。当时犹太教虽早已是非偶像崇拜的一神教，但耶和华是无形体的、威严的世界立法者，用律法统治宇宙与人间，哲学理性与伦理精神相对淡漠，这也是后来融合了希腊罗马田哲学的基督教胜于犹太教的原因之一。

塞诺芬尼"凝视整个太空，说'一'是存在的，'一'就是神"。这个"一"与"神"，也就是宇宙全体的本性，后来就被发展为巴门尼德的"存在"范畴。所以，从策勒到格思里的西方学者大多认为塞诺芬尼是泛神论者。也有学者反对，如弗兰克尔指出：他的神不动，又描述宇宙是运动的，两者无法统一。笔者认为，他刚开始萌发理性一神思想，还受伊奥尼亚自然哲学的影响，是带有泛神论色彩的理性神论者。他确认宇宙的本性或本质是不动变的"一"与神，它休现、支配运动变化着的多样化的现象世界，就像巴门尼德说的真理之路和意见之路分别认识的"存在"和现象，就他自己的看法而言是不矛盾的。所以，他的残篇中有不少解释自然现象的内容和伊奥尼亚的自然哲学思想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