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五伦之夫妇之论

关于儒家“五伦”何者最为重要的问题，首先会让我们想到的是君臣、父子之伦，因为忠、孝是这两伦的集中体现。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儒家以忠孝为核心的道德哲学，就一定会把君臣、父子之伦放置夫妇之伦之上吗？以“亲亲”为中心的人伦建构就不存在“夫妇之伦”最为重要的可能吗？

从孝上言，孔子在《论语》中就暗示了“夫妇之伦”最为重要之意。《论语·学而》：“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学矣。”这里，子夏用孝、忠、信在解释“贤贤易色”。换言之，“贤贤易色”已经涵盖了父子、君臣、朋友等人伦秩序。但为什么最后把“未学”说成“吾必谓学”呢？细究之，我们要追问“学”指的是什么？刘宝楠注云：“三代之学，皆明人伦。贤贤易色，明夫妇之伦也。”［1］其中三代之学的“学”指代的是：学— 明人伦—明夫妇之伦。由此可见，这里的“未学”指的是明夫妇之伦，而“已学”指的是父子、君臣、朋友之伦。而“学”的过程则是从“未学” 开始的。所以，刘宝楠直接得出结论说：“夫妇为人伦之始，故此文叙于事父母、事君之前。”［2］事实上，此结论是得到先秦儒家的证实，如《中庸》所云：“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礼记·中庸》）

此外，从《论语·阳货》亦可以考证得出“夫妇之伦”最为重要。孔子问他儿子有没有学礼中说：“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论语·阳货》）这里的《周南》《召南》是《诗经》中关于男女情爱的诗。为什么孔子要把“二南”［3］当作“不学礼， 无以立”呢？《毛诗序》云：“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而且， 我们又知此“二南”是言男女之事，夫妇之伦。所以，《毛诗大序》得出结论：夫妇是“人伦之始，王化之基，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后汉的荀爽亦得出同样的结论，他说：“夫妇，人伦之始，王化之端。”［4］司马迁在《史记》中也得出此结论：“《诗》首《关雎》，夫妇之际，人伦之大道也。” （《史记·外戚世家》）近代学者康有为对此进行了考证，在一定意义上说， 也证实了夫妇伦理为人伦之首，他说：“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男女之事最多。盖人道相处，道至切近莫为男女也。修身齐家，起化夫妇，终化天下。正墙面而立，言至极，其余一无可为也。”［5］由此可见，《诗经》看似是抒发男女之情，实乃夫妇之道。于个人而言，学诗是修身齐家；于国家而言，“以诗为教”［6］是一项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