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在技术哲学重点理论与方法

我们是否应当期望能够探知社会科学在工程学和工程设计中的影响？显然，这是一个复杂的议题。我们如何清楚地确认某一标识设计或工程学起源于社会科学的事实或见解？技术史学家的主要成就是证明了工程学是一门独立的科学，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系列的科学，而不仅仅是应用自然科学［Layton，1971］或应用社会科学。显然，自然科学在现代技术发展中确实有突出作用，但是新技术或工程学问题的解决方案通常不是通过已确立的自然科学事实、理论和发现直接应用产生。其主要观点已在所谓的创新线性模式（linear model of innovation）批判中有简明概括（更详细的讨论参见本手册第一部分拉德和查奈尔撰写的章节）。这是一种强调创新包括自主的创造性活动的批判，矛头直指融合了相关类型知识的混合。科学并非在任何情况下可能扮演这类知识供应者的角色，并且科学知识和设计选择之间的联系已被证明是难以考证的［Kline and Rosenberg，1986］。

分析社会科学知识在创新和工程学中的角色，可能是一项比在自然科学情形下分析更为复杂的任务。

第一，来自社会调查的成果可能以许多不同的方式实施，并且这种使用并不总是建设性的。例如，维斯［Weiss，1979］区分了决策者利用社会科学时采用的五种途径：①工具性使用，在解决问题时使用研究结果；②与冲突有关的政治性使用，在政治争议中将调查结果作为论据或武器使用；③启发，社会科学研究引导用户重新定位概念或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④交互式使用，调查同其他信息结合应用，为政策目标提供知识理论基础；⑤战术应用，研究被用于创造出改变的感觉，或成为“规避或拖延”政策的一部分。社会科学在工程学中的作用可能表现出各种类似的做法。

第二，社会科学知识的主张，往往是有争议且不稳定的，其特点是意见不一，因此难以适用于人们不希望在社会问题上坚持某一立场的情形。在一个更基本的层面上，社会科学的陈述与被陈述的特定现象之间是可能互相影响和转换的［Suchman，2007］。这就是俗称的被吉登斯［Giddens，1976］描述为双重解释循环的问题：社会科学家解释世界，但世界也解释社会科学家。

第三，概括来说，社会科学并没有将旨在同工程师以及其设计和创新努力相关的研究摆在优先地位。因此，现有适用于工程学工作的科学知识的可用性，连同对与工程师的互动感兴趣的社会科学家库，可能证明是一个比在自然科学情形下更大的限制。然而，这些问题也不应当被高估。许多在工程师的工作中出现的同社会科学相关的问题或议题，可以借鉴行之有效的社会科学知识或技能得到解决。例如，许多工程师将他们的工作建立在对人类行为过于简单的假设基础之上，而这些假设在以决策、消费或类似于认知分歧现象等比较规范的知识为基础时可能会被反驳或修正。总之，一系列与技术设计有关的情形以及工程学工作的其他形式，提出了与社会科学家有关的问题：有些问题能够很快得到解答，有些则需要新的社会科学知识和新的工程学知识进行合作。

第四，社会科学家常常被工程师看成是热衷“哲学”的吹毛求疵的空谈家，所谓“哲学”则是最为崇尚动手解决问题的职业所不推崇的。在长期与工程师专业互动的经历中，笔者体会到社会科学家被看作是不合作的怀疑论者，而不是积极的团队合作者。同样，许多社会科学家则批评工程师难以沟通和交流，并且对其工作效果反思不够。因此，合作并不容易。

当然，工程师本人陈述如何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利用这种知识受到社会科学的影响，通过分析这些影响，我们可以回避这部分所提出的挑战。然而，这充其量只能告诉我们使用一些比较明确的例子。似乎更可以假设，工程师确实利用了从社会科学中获取的知识，这一事实开发新技术的叙述中往往表现得不清晰，因为社会科学本身比自然科学的权威性弱。社会科学的贡献可能因为意识到社会科学投入的价值最终有损声望而易于被忽视或隐藏。这种认知甚至可能会被认为威胁到工程学的学术地位。

未经自觉运用社会科学调查而具有对工程性能（engineering performance）社会条件的良好直观认识是可能的。例如，这种知识可能通过大众传媒来传递，这样借用是来自记者报道而非科学评论。另外，它也可能成为中学课程的一部分。问题是，工程师可以在未意识到社会科学的借用形式的情况下而受其影响。潜在的问题已被一位挪威的研究主任在一研讨会上巧妙地以一种骄傲的声明总结出来了：“我们都是社会学家。我们都读报纸。”